10月1日当地时间17：30分，2018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揭晓，分病授予了美国免疫学家詹姆斯·艾利森和日本生物学家本庶佑，以表彰两位科学家在肿瘤免疫学领域做出的贡献。

艾利森，美国德克萨斯大学安德森癌症中心免疫学系教授兼主任，同时也是癌症研究所科学顾问委员会主任。艾利森在免疫细胞的表面，发现一种名为CTLA-4的蛋白起到了“分子刹车”样作用，从而终止免疫杀伤反应，而如果抑制CTLA-4的作用，则会使T细胞大量增殖，从而起到攻击并杀伤肿瘤细胞的作用。

本庶佑，日本医生、医学家，美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，日本学士院会员，现任京都大学客座教授。 本庶佑于1992年发现T细胞抑制受体PD-1，2013年依此开创了癌症免疫疗法，是德国医学最高奖罗伯·柯霍奖的“科霍奖”得主。

这两位科学家的研究成果，都是利用了人体自身的免疫杀伤细胞来抗肿瘤，也就是通过阻断杀伤细胞表面的CTLA-4或PD-1这些免疫哨卡，把免疫细胞杀伤肿瘤的作用释放出来，从而起到了人体主动免疫的作用。

这里面说的“分子刹车”和“免疫哨卡”是怎么回事，免疫杀伤与抗肿瘤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？很难理解对吧。

先讲一个《康熙王朝》里的故事吧。

甘陕提督王辅臣统8万兵马拥兵自重，不听号令，无奈之下，康熙皇帝派出周培公、图海攻打甘陕，一顿大炮彻底摧毁了王辅臣的防守，而这时，周培公却下令停止继续炮轰，下令收兵。图海大惑不解，眼看大功告成，为什么要停止进攻呢。周培公说：王辅臣兵败已成定局，如果我们今天一顿大炮，直接攻进城去，你我今天是痛快了，可城内的百姓呢？有朝一日，天下天平了，人们早已忘记了昔日将士们流的血汗，人们只记得我们一顿大炮灭了平凉30万百姓。

解释一下，周培公和图海的军队就好比是免疫杀伤细胞，在发挥杀伤作用的时候，敌军遭到重创，这时的进攻就要适可而止，因为再继续炮击，损伤的就是老百姓了。所以，这里面就要有一个免疫抑制，当免疫发挥到一定程度，就必须要有号令让进攻停下来，否则人体的正常的细胞和组织就会受到自身免疫系统的杀伤。

PD-1和CTLA-4，就属于人体免疫系统的刹车剂，就相当于鸣金收兵的号令。人们的免疫细胞一旦启动，就会无所顾忌的杀伤目标，在免疫细胞冲锋陷阵的过程中，为了防止其过度杀伤，人体设置了这个制约系统，让免疫杀伤及时停止下来，目的是防止过度杀伤把人体的正常细胞也杀死。人体很多自身免疫性疾病就是免疫杀伤作用太过导致的，比如系统性红斑狼疮、类风湿性关节炎等。

而肿瘤细胞本来是可以被人体免疫系统识别并杀死的，可为什么它们却逃过了免疫打击存活了下来呢，是因为肿瘤进化出了让杀伤细胞刹车的信号，也就是激活了CTLA-4或PD-1这些刹车信号，导致免疫细胞在进攻过程中收到了退兵的命令，放过了它们，医学上叫做免疫逃逸。

正是基于上述的机理，我们能不能让阻断这一刹车信号，让免疫细胞重新识别并杀伤肿瘤细胞呢，这就是主动免疫治疗的机理，上述二位科学家所提出的免疫检点抑制剂：CTLA-4单抗和PD-1单抗也就应运而生。

人类第一款抗癌免疫药物，CTLA-4抑制剂伊匹木单抗（ipilimumab，用于治疗黑色素瘤）问世后，临床试验证实了良好的抗肿瘤效果，于2011年被美国FDA批准用于转移性黑色素瘤。最新的临床试验结果显示，在接受伊匹木单抗治疗后，20%以上的转移性黑色素瘤患者的病情在较长时间内得到了控制，治疗后的存活时间达到了3年以上。而在伊匹木单抗出现之前，转移性黑色素瘤患者的中位预期寿命仅为7-8个月，事实上，一些较早参与试验的受试者，在经过治疗后，已经生存了5年以上。

PD-1单抗是FDA批准的第二类免疫检查点抑制剂，也是目前癌症免疫治疗中最成功的药物之一。最近的临床试验结果显示，这些药物在30%以上的黑色素瘤患者中，都起到了长期缓解的作用，在有些患者中，这种缓解作用甚至能持续好几年。而且不只是恶性黑色素瘤，对肾癌、肺癌、头颈癌、乳腺癌等多个癌种显示出了良好的治疗效果。

2018年6月15日，首个PD-1抑制剂纳武利优单抗在中国获批上市，成为中国大陆第一个上市的免疫治疗药物，俗称O药；时隔1个月后，2018年7月27日另一个PD-1抑制剂帕博利珠单抗也宣布获得中国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审批，俗称K药。而这两个药物的的获批，也创造了中国进口药物快速审批的记录。

可以看出，这种免疫抗肿瘤治疗的模式是前所未有的，而且免疫治疗一旦有效，它的作用是持久的，它对晚期肿瘤的控制时长远远高于既往任何的治疗手段，且作用广谱，对多种恶性肿瘤有效。基于此，免疫治疗也被认为是最有发展前景，最有望长期控制肿瘤，甚至把肿瘤当成慢性病治疗的一种重要手段。

而这所有取得的成果，都是基于上述两位科学家发现的CTLA-4和PD-1这两个免疫检查点，正是有了这一看似小小的科学进步，却带来了人类抗肿瘤治疗的一个全新的思路，也带来了免疫治疗抗肿瘤的风靡全世界。